全球化曾经是让世界各方兴奋的词语，通过人员顺畅往来、货物自由贸易和资金便捷跨境流动，可以实现大范围内资源要素有效配置和供求高效对接，做大做好全球经济蛋糕，提高世界人民福祉。

2008年一场全球金融危机，发达国家认识到虚拟经济过度扩张带来金融泡沫的危害，提出“再工业化”，伴随着战略与政策的调整，贸易投资保护主义死灰复燃，逆全球化风潮涌起，是自由贸易还是己国优先成为世界贸易体系中胶着博弈的两种力量。

2020年年初突发的新冠肺炎传染疾病，不是亚马逊河一只扇动翅膀的蝴蝶，而是微生物界对人类发起的一场重大挑战。

全球化再次遭遇洪流漩涡，向前还是向后？不是猜谜游戏，而是决定着人类未来的命运。

新冠疫情有可能成为21世纪第一位的重大事件，其影响远超2003年的“ 非典” 和2009年甲型H1N1流感等，不止是其造成的重大灾难，而是它还将深刻影响国际政治格局、世界经济秩序和全球治理体系。

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斯蒂芬·沃尔特教授认为疫情将留下一个开放、繁荣与自由皆倒退的世界，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罗宾·尼布雷特认为这是经济全球化的终点。

他们的逻辑，在一国之内，新冠疫情将强化国家权力、加强民族主义，疫情过后，政府不会愿意放弃这些新获得的权力，公民也会容忍甚至期待政府采取更多的管制措施；在国家之间，以往的疫情并没有终结甚至缓解大国竞争，更不用说开启全球合作的新时代，本次也不会。

毋庸置疑，我们面临一个错乱的世界。

一方面需要共同应对的领域和问题不断增多，气候变暖、自然灾害、传染疾病、核意外泄漏、金融动荡、减贫脱贫，另一方面却有越来越多的国家走向封闭、民族趋于排他、文明愈加冲突。

联合国（UN）、世界贸易组织（WTO）、世界卫生组织（WHO）等国际组织权威性和约束力下降，面临这些问题束手无策，甚至自身难保。

全球化带来更大的加总收益在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但为何某些国家却背道而驰。归根揭底是国内政策因循守旧，国家之间缺乏战略互信，与此同时又倾向高估自身文明和价值理念，过于夸大来自他国的敌意和威胁，在相互指责中走向对抗，在相互怀疑中走向对立，以致放弃互利共赢，甚至选择零和博弈甚至负和博弈，导致全球化倒退。

无论如何，同处于地球村，面对猖獗的传染疾病，人类就是命运共同体。即使倒退至公元前5世纪，航海依靠自然风力和人力，交通极为不便，国家之间人员往来寥寥，尚称不上全球化，仍面临疾病远距离跨国传播的威胁和挑战。

当时雅典发生瘟疫，近1/4的居民感染死亡，但瘟疫的源头不是雅典，而是在隔洋跨海三四千公里之外的非洲埃塞俄比亚地区。历史在两千多年前就已证明了“病毒无国界”，国家敌对割裂也无助于抗疫防疫。

这次疫情发生在交通运输现代化的今天，病毒又具有传染性强、潜伏期长、危害性大的特点，以致在极短时间内蔓延至全球。

新冠病毒这个来自微生物世界的不速之客，已化身为残酷无情的死神与恶魔，严重威胁着人类的生命安全，重创社会经济，引发生产恐慌、消费恐慌、金融恐慌、治理恐慌……诸多恐慌相互交织作用，社会、经济、金融以及人类生存 各种危机不断逼近，人与人距离疏远，国与国之间相互防范，供应链、产业链被硬性撕裂，全球化出现急速倒退。

疫情过后，各国必将深刻反思和总结教训。中国作为世界工厂，也曾一度陷入防疫物资紧缺的境地，其他国家无疑将更加严重，将深刻体会到自身供应能力不足的被动和苦楚。

应对疫情时的被动必然使各国努力摆脱 “ 战略安全领域 ” 的对外依赖，加强相关产业的自给自足，但如果不断泛化安全概念和扩大敏感领域，使经济效率与商业效益退位其次，将成为阻碍全球化发展的思想障碍与观念之梗。

当然，在此次疫情中我们也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各国都有冒着感染风险逆行而上的英雄、把生存机会主动无私的优先让给他人的老者以及宁折不弯的民族脊梁，他们以个体奉献牺牲守护着自己的同胞、民族和国家。

大爱亦能跨越地理边界与历史隔阂，欧盟、日本、韩国等积极向中国伸出援助之手，表现出“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精神。

中国在抗疫初见成效之时，积极共享病毒信息，毫无保留分享抗疫经验，对外实施了大范围、大规模人员和物资援助，体现出了中华民族知恩图报、以德报怨、“达则兼济天下”的传统文化和人文情怀。 

大灾之前、患难之时，人与人、国与国之间都体验了爱与被爱的幸福，触碰到心中最柔软、最美好之处，就算曾经恶语相向，如今也能感激涕零。

因此，全球化的热情虽息，但火种犹在。

我们需要重视眼前的困难和挑战，需要正视全球化遇到的问题，需要查找国际合作中存在的不足，但这不是回过头重走老路的理由。

互通有无、互帮互助永远好于关门孤立、以邻为壑；分享知识、文明互鉴永远好于技术封锁和文化脱钩。

疫情过后，希望不同国家、不同种族的精英不是相互指责、品评优劣，而是一起商议如何完善风险联合防控机制，一方面及时汲取教训、亡羊补牢，另一方面更好地防患未然、做到未雨绸缪，更好地维护全球化安全运行。

全球化可能出现暂时的停滞或倒退，但其向前发展的大趋势不可逆转，历史上多次发生严重疫情，全球化依然走到深度融合的今天。

当然，目前期待经历伤痛的国家立即放下思想包袱紧密拥抱全球化的要求实在太高，但人类不能失去梦想和希望。

只要信奉文明的国家坚定信念，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不断推进多边、区域合作机制完善，加强风险联合防控机制，提高国际分工和产业链供应链协同的效率与安全，为世界经济发展赋能护航，疫情的阴云终将散去，全球化必将迎来下一个春天。

编辑：李佳琪

（本文刊登于《科技与金融》杂志2020年4月刊，欢迎订购本刊，如需转载，请注明来源：科技与金融杂志。否则，将追究相关责任。）